专访南加州记者奖获得者李沁灵

跨性别,是陌生又无法不让人好奇的群体,而跨性别性工作者,又是少数中不可言说的少数。在走进这个群体之前,记者李沁灵也是犹豫的。她与Reason TV的主编就这一群体的话题,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详谈。这部制作于两年前,只有九分钟的跟踪访谈,带着李沁灵和她的观众们,从360度全方位,走进了纽约跨性别性工作者的世界。

视频的开头是纽约的一次跨性别性工作者的聚会。昏暗的迪厅和溢出屏幕的荷尔蒙,无一不彰显着与会者每个人身上独有的性魅力。但真正帮助李沁灵建立起联系的,是Bianey Garcia, 一位从14岁开始踏入跨性别领域的墨西哥移民。Garcia作为这个群体正当权益的极力倡导者,一直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发声。

(出镜:Bianey Garcia)

“我能找到Garcia是很幸运的。” 李沁灵说,“跨性别性工作者是比较难接触且矛盾的一个群体。一方面是他们在正常的工作中,很容易受到歧视,容易与人产生较强的隔阂,并且社会普遍对这个群体的观感还是比较负面的。另一方面,他们在自主选择工作后,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受社会规训的尊重与平等。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选择服务的对象和范围,这是一种更自由的状态。Garcia作为他们中的一员,在经历了诸多歧视和暴力之后,她认为自己有义务和责任,去把跨性别性工作者的困境说出来。”

Garcia很坦诚地对着镜头叙述:她一开始并不是从事这个行业。她的第一份工作是纽约一家餐厅的服务员。在她接受女性化激素疗法后被餐厅的老板开除了。Garcia在经历了三个月的找工作无果后,决定从事性工作。“自从移民到纽约,无论是住所还是吃饭,都没有家人与政府的物质支持。我需要生存。” 这是Garcia反复强调的话。当时年少的她并不觉得这种需要是可耻的,但当真正走入纽约这个熔炉,她发现事实远比她想象得更加糟糕。

(纽约跨性别性群体的节日聚会)

“暴力”是Garcia在采访中反复提到的一个词。跨性别性工作者,比普通的性工作者,要忍受更多的社会暴力。Garcia阐述,男人们知道像她们这样的跨性别性工作者无法报警。一方面,是由于她们敏感的移民身份问题。另一方面,是因为纽约的警察对她们的报案通常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或者选择视而不见。Garcia曾经在纽约皇后区遭受不明人士的袭击。有人对着她喷洒辣椒水,甚至企图殴打她。这种严重的肢体暴力,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到。她认为,没有相关的法律权益保护性工作者,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。她们不敢向纽约警方报案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不想升级事态。很多人害怕报案以后,受到不仅仅是肢体的虐待,甚至是长期的谩骂和侮辱。

在跟踪访谈的过程中,李沁灵所感受到的,除了这个群体的无奈与弱势,更重要的是她们对平等生存的挣扎与向往。跨性别性工作者与所有其他人一样,对生活的美和自由,有同等重量的追求。她们希望给家人提供好的物质条件,给她们自己创造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住所;她们自己的选择能受到尊重,希望能被社会接受。

(超过100个性工作者和工会强烈倡议废除纽约‘跨性别行走’禁令)

“这个群体需要国家的法律保护她们。” 李沁灵说,“需要有人把她们从灰黑色的地带给界定出来,让她们从法律层面得到心底深处的安定;否则,她们会长期处于社会的边缘位置。只有法律规范化,才能真正保护这个群体。”

对于影片获得南加州记者奖,李沁灵表示感到意外。南加州记者奖成立于冷战时期,作为洛杉矶地区最重要的业内奖项之一,到现在已经有64年的历史。李沁灵作为一名生活在美国六年的中国籍记者,在跟踪拍摄的时候,为影片提供了独特的采编视角,也是她能获此殊荣的重要原因之一。